75歲的李國富是一位普通的退休老師,自從1994年退休以后,常年穿著一身舊衣服,騎著一輛很舊的摩托車,自帶干糧和水,十幾年如一日跑遍了洪洞的每一個角落,穿行于深山寺廟之間,拓碑帖、拓金石、揭牌匾,完成了《洪洞金石錄》,轟動了全國金石界,這位古稀之年的老人為搶救和整理槐鄉(xiāng)文化,默默奉獻(xiàn)著。
近日,記者走進(jìn)李國富家中,濃濃的墨香撲面而來,寬敞的客廳內(nèi)用來處理拓片的家具就占了一多半,他稱其院為“金石宅”。談及名字的由來,他說因為金石指古代鐫刻文字、頌功紀(jì)事的鐘鼎、碑碣、經(jīng)書、石頭之類的器物,而拓碑更是他一生中為之奮斗的事業(yè),故命名為“金石宅”。自從退休后,他不光退而不休,而且充分發(fā)揮人生余熱,只要是洪洞縣城內(nèi)的地名,聽說過的要去實地考察,沒聽說過的更要去找。多年來,相繼出版了《洪洞古今雕刻》《洪洞碑帖》《洪洞金石錄》等多本書籍。
曾經(jīng) 他與死神擦肩而過
2007年夏天,李國富去洪洞曹家溝村拓碑的經(jīng)歷讓他至今難忘,回想起當(dāng)初的情景,仍舊心有余悸。
那天一大早,李國富就騎著摩托車從家里出發(fā)了。在曹家溝村拓完石碑,在返程的途中,路過虎林山,他早就聽聞深山處有一座老廟鮮有人跡,便想趁著這風(fēng)和日麗的好天氣多拓一塊石碑。但轉(zhuǎn)念一想,村里的老人說山里的樹林非常茂密,而且經(jīng)常有老虎出入,非常危險。況且他獨身一人,不敢貿(mào)然前往。最終,對拓碑的執(zhí)著讓李國富懷著忐忑的心走進(jìn)了深林。
剛一進(jìn)樹林,高大的松樹柏樹在風(fēng)中左右搖擺,樹影斑駁的森林顯得格外陰森,李國富全身瞬間起滿了雞皮疙瘩。離寺廟越來越近了,他心中不免大喜,就在這時,臺階后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,李國富生平從未聽到如此恐怖的聲音。他硬著頭皮前去一看,只見一只一尺多長的松鼠,迅速鉆出石頭堆跑了。李國富擦拭著頭上的冷汗,原來是虛驚一場。
在虎林寺中拓完碑后,天空飄起了雨點,李國富便加快摩托車的速度,往回返。途經(jīng)管莊村時,雨勢漸大,豆大的雨點讓他看不清前方的路況,便想掀起頭盔前面的擋風(fēng)玻璃。但路面太濕滑,摩托車的前輪胎碰到了泥里的石頭,方向失去了控制,瞬間連人帶車摔倒在地上。就在這時,緊跟在身后的一輛汽車與李國富擦身而過,幸虧我被摔到了路邊,否則,我今天就不會坐在這里了?!边@一摔把摩托車的擋位器和腳踏板都摔壞了,膝蓋也摔破了皮,李國富想,要是這般模樣回去,妻子和孩子肯定不會再讓他獨自出來拓碑。于是便找到附近的摩托車修理鋪,給家人打了電話,稱自己還在外地需要幾天才能回家。后來,他在官莊村待了兩三天,走路正常了才啟程回家。路上,李國富心里想著的是,保證正常拓碑比什么都重要。
還有一次,李國富去萬圣寺拓米芾的“第一山”,因苦于手邊沒梯子,他便把鄰村生產(chǎn)隊的平車倒過來,高度正好合適。隨后,李國富來到萬安石牌樓前,高達(dá)15米的對聯(lián)讓他頓時捏了把汗,最終將三個梯子搭在一起,組成了自建云梯,才成功拓得這副珍貴的對聯(lián)。在李國富的拓碑生涯中,雖然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拓碑,但是也不乏有好心人幫助。他說:只要你是做有益于社會、有益于家鄉(xiāng)的事情,無論走到哪兒,都會有人幫你?!?/p>
拓碑 退休金是活動經(jīng)費
李國富老人一個月掙2400元,除了基本的吃喝費用外,其余全部用來發(fā)展拓碑事業(yè),大大小小的拓片堆得滿屋子都是。他說:我能把拓片堅持下來,全靠家人的支持。每次我拓片歸來,妻子就負(fù)責(zé)將拓片熨展,照相、保存。兒子、兒媳負(fù)責(zé)裝裱,常年累月下來,由于長時間前傾彎腰工作,妻子的背也駝了?!薄澳軒退上矚g的事,也是全家人的快樂?!逼拮硬逶捳f。
李國富自幼聰明伶俐,心靈手巧,8歲那年就用毛筆照著報紙寫黑體字,用泥團(tuán)捏娃娃及各種動物,形態(tài)活靈活現(xiàn),人見人夸。在上了初中之后,他每逢上學(xué)回家,總會把清代知縣焦志恒為牌樓上寫的“東義村”三個隸書大字匾額看了又看,臨摹了又臨摹。即使后來參加了工作,閑暇時間變少,但他依舊會抽空寫寫毛筆字,臨臨碑帖。
“退休以后才是人生的黃金時間,因為這個時候閱歷豐富了,也自由了,可以盡情的釋放自己,大把時間可以用來做我多年沒有時間去做的事情?!逼饺绽铮顕浑S身帶著筆和本,聽到別人說出陌生的廟宇總會細(xì)心記下來,隨后便去尋找殘碑。
雖然獲得獎杯無數(shù),但其中一個寫著“感動中國杰出文化傳承人”的獎杯是最讓李國富感到有意義的。他說:這個獎杯是有一定文化含義的。我不講究個人收入多少,只追求付出,趁現(xiàn)在腦子還清楚,一定要為故鄉(xiāng)多做些事情?!?/p>
執(zhí)著 宣傳家鄉(xiāng)樂此不疲
拓碑是有很多學(xué)問的,并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學(xué)會的,失敗往往在所難免。如今,李國富即將步入耄耋老人的行列,但依然門庭若市,經(jīng)常有人向他請教。
在數(shù)十年的拓碑生涯中,李國富總結(jié)出了一套獨特的拓碑方法。把墨汁直接灑在石碑上,再往紙上拓碑,黑色往往會不均勻,字跡失真的現(xiàn)象時有發(fā)生,而且字跡的方向是相反的。他神秘地笑了笑說:我今天就把小竅門告訴你,有方法很簡單?!笔紫劝咽锤蓛?,擦干后,將宣紙鋪在石碑上,如果有條件的話,可以將宣紙?zhí)崆罢粢幌?,提高宣紙的韌性。接下來往紙上噴水,直至微微潮濕為準(zhǔn),注意一定要將紙上的水噴勻,再拿一個小刷子將宣紙掃展,讓紙有了延展性以后,整個手掌著地,拍打紙面,或者可以將毛巾卷成卷,在紙面上來回滾動,這樣一來,有字的地方就會凹下去,最后用墨寶在紙面上輕拍,這個步驟也一定要注意墨汁的均勻,一般重復(fù)兩遍。
目前,李國富正在整理一本《金石情》書籍。在這本書里,有他親身經(jīng)歷過的故事,有幫助過他的樸實農(nóng)民,還有一些收集、拓片過程中的日記,更有槐鄉(xiāng)大地古今雕刻:包括民宅里的石頭、磚、木料等雕刻建筑藝術(shù),還有名勝古跡等,這些都是他記憶中最彌足珍貴的部分?!斑@些都是洪洞特有的文化,隨著時間的流逝,慢慢地在人們記憶中消失。趁我現(xiàn)在身體還行,把它拓下來留給后人,也算是對家鄉(xiāng)的一種回報?!辈稍L結(jié)束時,李國富深有感觸地說。(王隰斌 弓佩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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