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高士想江湖,湖閑庭植蘆。清風時有至,綠竹興何殊?!边@是唐代詩人王貞白詩詞《蘆葦》中的兩句。蘆花,在文人墨客與普通大眾眼里,似乎連花都稱不上。蘆花只是呆呆的白,不爭奇斗艷,不芬芳妖嬈。但她卻內斂堅韌,不懼寒冷霜打,可以入藥、織草鞋、加強河堤,不求回報,甘愿奉獻,猶如母親一般。
小時候的冬天特別冷,即便穿了厚棉鞋,穿了厚厚的襪子,還是會被凍得不停地跺腳。母親看到我那可憐的樣子,笑著說:“你看你,穿這么多還嫌冷,那我給你的腳穿上厚‘棉襖’吧?!蹦赣H把白白的蘆花拿了出來,我搶過來,貼到臉上,暖暖的,柔柔的,像一雙溫柔大手撫摸著我。母親把蘆花稍做加工,塞到棉鞋里,再穿上鞋子,一股暖意涌進心里。腳不冷了,不麻了,我的臉上笑開了花。
蘆葦是個全能戰(zhàn)士,似乎什么都能干,就像母親一樣,能里能外。蘆花有清熱解毒的功效,小時候亂吃東西,肚子疼了就喝一杯蘆花泡的茶,茶水熱氣騰騰,喝進肚里,溫暖舒心,疼痛便消失了大半。
時光荏苒,轉眼幾十年過去。我長大了,母親也老了,腿腳不靈便了。最近又得了類風濕關節(jié)炎,一變天氣,身子骨疼得厲害,深秋與寒冬是母親最難熬的時節(jié),即便屋里的火爐燒得再旺,身體還是覺得發(fā)涼。那年深秋,我提前回到村子,帶了一雙棉鞋,沒回家,先到村頭采了蘆花,塞到棉鞋里?;氐郊?,母親很吃驚,隨即是幸福的笑意,臉上的褶子也舒展開了。
我俯下身把蘆花鞋給母親穿上,因為我的手笨,做的鞋子鞋幫有點點緊,開始怎么也穿不上,抬頭看母親,她笑得更開心了。母親說:“你的女紅是我手把手教的,你這么笨做人家的媳婦真給我丟臉啊?!碧J花鞋終于穿上了,母親連說暖和,說鞋子里似乎生了火爐子呢,太暖和了。
我不知道是蘆花鞋暖人,還是兒孫繞膝的幸福暖人。
母親笑了,我想,以后每年都要給母親做雙蘆花鞋,每年都要抽空多陪陪老人。
作者:李景香
責任編輯:鞏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