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散文】老哥問我哪天回

2018-07-21 09:24:45 來源:臨汾新聞網(wǎng)   瀏覽次數(shù):

老哥問我哪天回

李關(guān)良

  電話響了,趕緊抓起手機,老哥打來的:“你還忙么?去臨一中了?得空兒回來看看,你院子里那棵秤砣棗兒紅了,挺甜的……”

  老哥知道我不吃棗兒,可他還是說了條不是理由的理由:“你院里得挺甜的”秤砣棗兒。一股熱浪打心底涌出,“你院”不就是“咱院”,啥時“咱”掰成了“你”與“我”?

  我愧疚、自責,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,飛回我那距縣城并不多遠的故鄉(xiāng),看看老哥頭上的白頭發(fā)、額上的紋路、瘦削的臉龐,摸摸那老繭褪去新繭又起的寬厚手掌。

  老哥與我均屬“?!毕?,八十二歲,已達耄耋,身板還算硬朗,就是給單位開了半輩子的汽車,落下了腰椎痛的職業(yè)病,腿也不太像年輕時那么聽從指揮,可騎上電動自行車,按一聲喇叭,一溜煙爬上西坡的雄姿,哪像八旬又二的老人,反倒再是當年開著蘇聯(lián)嘎斯-30204車跑遍三省五區(qū)的李師傅雄風。每每看到、聽到這種情狀,我心里比喝了蜜還要甜,老哥真行,老哥不老!

  老哥與我,嫡系兄弟,手足股肱,血脈相同然性格同中有異。旁人說我弟兄,老大言少語寡“暖水瓶”,老二言親語熱“瓶兒暖”。這話說得還真有些道理。你想,開車在路上跋山涉水,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“三盆路”,你言多豈不有失?老哥開了半輩子車,是單位、系統(tǒng)的“老字號”先進工作者,沒有目不斜視的定力,行車百萬里何以保障?天長日久,專注于事的倔強性格凝成一種事業(yè)忠誠與人格尊重,多于傾聽,敏于處事,“紅花李師傅不戴還能給誰”?這是當年縣社老主任柴興子先生對我老哥的評語。那時沒學可上的我隨車裝卸以解家境貧窘之困,聽老主任如此評論兄長心里熨帖極了,我想,倘若我之未來在工作中能獲老哥如此之譽,那該多好!

  在老哥的傾心資助下,在國家政策方針指引下,中學苦讀5年,1968年,經(jīng)人推薦,我走上了教書育人、傳道授業(yè)之路。我以老哥為范,以教書育人為重,業(yè)不同而志同,晨鐘暮鼓,育苗培花,用心工作,業(yè)精于勤,還算師功小成。幾十年過去,沒辜負黨的培養(yǎng),老哥的期望,退休之后仍受邀在臨汾市省級重點中學文字打工,雖然兩點一線,奔波聽差,確實忙點,可人和事順,倒也忙中有樂。這不,一忙就沒顧上回家探詢,倒讓老哥幫著照看院子,護理花木,轉(zhuǎn)達親友發(fā)小大事小情,連院中“棗兒紅了”老哥都惦念縈懷,打問哪天回去“嘗新”,那手足之情,那股肱之誼,絲絲縷縷,血濃于水。兄弟倆“牛”系一韁,山高壑深水脈長,為弟沒齒難忘!

  記得清明那天,我與老妻、小女、兒媳趕回家中,老哥與老嫂把祭品物件早已置妥分好,他問吃、問喝、問工作,還像當年夜送生活費、幫我完學業(yè)的那語氣、那做派、那情感。我心頭一熱,說:哥,西邊老墳路遠地里泥,你就別去了吧,我領(lǐng)著他們?nèi)ゾ托辛恕@细缯f,我聽說南溝里麥田剛澆水,肯定地濕路泥。走吧,一年一次,老先人等著咱哩。老哥笑笑,那笑里含有苦苦的內(nèi)容,我懂。當年,曾祖父一擔挑著全部家當,從山根下的上西梁輾轉(zhuǎn)到王家溝打工,就在那村定居下來,我輩為第三代傳人,大爸一支客居蘭州,兩代信息杳無,老哥是李家一脈第一號傳人。他自知家國天下責任重大,每每逢時到節(jié),總要給我等說上兩句,樹老根多啊。老哥虔誠地擺供、焚香、奠酒、布茶,又指示志平他們鳴炮,添土,一臉肅穆,一絲不茍。今年還多了一道程序,老哥向侄子們交代:以后,你小爸要帶你們啊。我心頭一震:陡然間覺得肩壓重擔。老哥你可不能卸擔子啊,你還有20年的任務沒完呢。老哥笑了,很坦然,很欣慰,他喃喃自語:但愿人長久啊……

  時日如梭,兩仨月沒見老哥了。這次接到電話,我推掉能推的應酬,帶上三幾樣食品,還特地拿上央視王剛先生成天推薦的一瓶好酒,我知道,老哥平日里也愛這口兒,也還記著帶上去年我出的第二本集子、帶上半年來報紙、刊物上自己發(fā)表的文章,這些東西是我對老哥的人生匯報,老哥喜歡看,他喜歡看到自己弟弟的一點點進步。盡管弟弟已屆古稀,可在老哥心里,我還是那個需要為之呵護的弟弟。


     

責任編輯: 吉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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