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侍弄了一生莊稼,對莊稼懷有我們難以理解的情結(jié)。這不,已經(jīng)六十多歲的他還是雷打不動地種著小麥。
父親從十幾歲開始就務(wù)農(nóng),是種莊稼的一把好手。
早在冬季時小麥地就被父親梳理得平整、干凈,一些稍大的土塊都被他一一打碎,他對土地一直充滿了無限的敬畏。
麥田漸漸泛綠時,父親就從附近砍來幾捆竹子,細心地把麥田圍起了柵欄。然后有事沒事就坐在田埂上,抽著煙,曬著太陽,望著麥田,仿佛他多看幾眼,麥苗就長得快些一樣。如果偶爾下一場雪,父親就特別高興,像個孩子似的反復(fù)地念叨“冬天麥蓋三層被,來年枕著饅頭睡”的諺語。
谷雨過后,氣溫大幅度回升,小麥就開始瘋長了,父親就開始忙起來。他每天都扛著鋤頭去除草,堅持不用農(nóng)藥。小麥揚穗灌漿是最需要營養(yǎng)的時候,父親把早已積攢好的農(nóng)家肥撒在麥田里,還用鋤頭輕輕翻動一遍,以利于麥苗充分吸收養(yǎng)料,但不能碰斷麥莖。父親那動作既嫻熟又溫柔,仿佛種下的是一片嬌嫩的花。
小滿一過,麥子日趨成熟?!耙箒砟巷L(fēng)起,小麥覆隴黃”,父親的麥田由綠色漸變?yōu)榻瘘S色,株株成熟的麥穗低著頭,仿佛聆聽著父親磨鐮刀的聲音。
“芒種火燒天,夏至雨漣漣”。割麥前父親最關(guān)心天氣預(yù)報,選一個晴朗的日子,父親帶著我們?nèi)溙?,收割一年的希望。我們是割會兒歇一歇,父親始終彎著腰熟練地揮舞著鐮刀,他身后是一行整整齊齊被放倒的麥株。
在休息的空當(dāng),我問父親又不趕時間干嘛割那么快?!斑^去割麥插禾的時候,正是‘雙搶’,手腳不快不行”,父親說,“芒種忙栽說的就是這個理,多年來習(xí)慣了,想慢也慢不下來呢?!?/p>
收割完后,我們和父親坐在田埂上,看著鋪了一地的金黃麥穗,感覺到了勞動的艱辛和快樂。“下個星期你們就能吃上新面粉了,我打好面粉后給你們送到城里去?!备赣H很有成就感地說。我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,父親這么辛苦地種麥,原來是讓我們能吃上新鮮綠色無污染的面粉啊。
我再看看父親,才一會兒他又下到麥地里了,黝黑的臉上掛著笑容。父親大概把自己當(dāng)成了一株麥子,只有他站在那片金黃的麥地里,才是身體健康、內(nèi)心飽滿的感覺。(趙自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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